第二十七章、薄剑缅刀(1/ 2)
玉箫仙子飞驰中,凝目一看,一个蓬头垢面,一身鹑衣,肩背大酒葫芦,一个光头油脸,一袭破僧袍,瞪着两只小眼睛。玉箫仙子一看,立即认出是多年不见的武林二怪杰,不觉惊喜地低声疾呼:“两位老前辈,为何也去少林寺?”疾呼声中,两人已到蓬丐、秃僧身前。
谁知,一向风趣幽默的二怪杰,一收嘻笑之态,依然面色沉深。秃头僧瞪着小眼望着玉箫仙子,似乎断定进入少林寺是她的主谋。蓬头丐也望着玉箫仙子,沉声焦急地说:“你这丫头依然是往昔那样任性,少林寺数百年震慑武林,高手如云,寺中看来松驰无备,实不亚于龙潭虎穴,岂是任意进入之地?”
玉箫仙子在蓬头丐、秃头僧面前,心里上自觉仍是个丫头,听了蓬头丐的话,心里虽知事态严重,但嘴上仍有些不服,樱口一嘟,说:“两位老前辈不是也深夜进入少林寺吗?”蓬丐、秃僧被问得一楞,瞪着大小四只眼睛,气得不知如何回答了。丽蓉在旁看了,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。
秃头僧似乎想起什么,小眼瞪着丽蓉沉声问:“那混蛋小子呢?”
丽蓉知是问的天麟,粉面笑意一敛,黯然说:“麟弟弟怕赶不上大会日期,由甘西取近道回来了。”
蓬头丐油脸微现怒容地气声说:“这孩子太任性了,赶不上会期倒好了。”
玉箫仙子听得心头一震,面色一变,急问:“老前辈,有什么不对吗?”
看情形蓬丐、秃僧两人,尚不知下柬少林寺乃另有其人,两人同时怒哼一声说:“他这一闹,多少人为他焦急,珊珠女侠和娟丫头,一个惶急万分,一个终日以泪洗面……”
玉箫仙子一听珊珠女侠,心中一阵惊喜,未待蓬丐说完,立即插言问:“老前辈,三姊在什么地方?”
秃头僧接口说;“就在前面一座山洞里。”说着,指了指松林的东南方。玉箫仙子一听,兴奋得双目含泪,已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了。
丽蓉见了蓬丐、秃僧的急怒神色,断定这次嵩山大会,于麟弟弟极为不利,顿时想起大家应该聚在一起研讨一个对策才是办法,于是插言说:“老前辈,飘风女侠和杜老英雄俱在崖上石洞中。”
蓬丐、秃僧一听,几乎是同时急声说:“快,快领我去。”说罢,四人宛如四缕轻烟般,直向崖上电掣驰去。
飞驰中,丽蓉仍想着少林寺为何毫无戒备的事,于是转首向身边的蓬头丐问:“老前辈,今夜深入少林寺,为何未见有人拦阻?”
蓬头丐怒哼一声说:“那些秃头,自恃领袖武林,谅黑白两道人物不敢轻举进入,因此除殿、两堂、藏经阁几处重地禁区,暗中派有高手监守外,其他地方,多无戒备……”话尚未完,已距洞前不足十丈了,只见杜老英雄和女侠、杜冰正目光炯炯,焦急地立在洞前。
杜老英雄见和玉箫仙子同来的两道宽大人影,竟是蓬头丐和秃头僧,忍不住高兴地大声说:“两位老前辈一来,麟儿的安危无虑矣。”杜老英雄的话声甫落,蓬头丐四人已至面前。杜老英雄、女侠、杜冰三人,一齐向前见礼。
蓬头丐、秃头僧立即焦急地说:“天麟这孩子太胡闹,太任性,他这个祸闯的太大了。”
女侠看了两位前辈怪杰油垢脸上的焦急神色,心中更加惶恐,立即含泪要求说:“两位老前辈快想个办法吧。”
秃头僧大嘴一咧,小眼望着女侠,无可奈何地说:“有什么办法,除非找到天麟这小子。”
杜老英雄一直想知道玉箫仙子和丽蓉进入少林寺探听的结果如何,于是,望着玉箫仙子低声向:“四妹可探听到一些端倪?”
蓬头丐没待玉箫仙子回答,立即气虎虎地说:“杜老头,我看你是越老越糊涂了,你怎可让两个丫头去妄动涉险?夜探少林寺是儿戏吗?如非我和老二暗中看到及时将两个丫头引出来,后果如何你可想到?”杜老英雄有苦说不出,只是连声应是。
飘风女侠深知二老不好意思骂她,立即解释说,“因为我们被迫的走头无路,只有让四妹冒险入寺,一探这次大会的阴谋。”
蓬头丐、秃头僧,两人立即不解地沉声问:“什么阴谋?”飘风女侠立即将天麟也不知下柬的事,又说了一遍。蓬丐、秃僧两人一听,也不觉愣了。
杜老英雄又补充说:“所以四妹和蓉儿冒险入寺,希望探出其中真伪,以便事先揭露这次大会预谋,以免麟儿步入他们的陷阱。”
蓬头丐似有所悟地望着秃头僧,焦急地说:“老二,快走,说不定洪元老秃仍被蒙在鼓里。”
玉箫仙子见二老要走,急声问:“老前辈,三姊在什么地方嘛?”
秃头僧一指松林东南一片嶙峋怪石之间,急声说:“就在那片乱石中,她们洞中有灯光。”把话说完,身形已在数丈以外。
这时,女侠、杜老英雄已将玉箫仙子围住,问清之后,齐向远处那片怪石地区如飞驰去。五人来至近前,纷纷纵上高大怪石,游目一看,发现七八丈外的巨石间,果然透出一点灯光。五人看罢,一齐向前扑去,尚未到达洞前,即隐约听到轻声叹息,和嘤声泣声。
来至洞前一看,洞中果是珊珠女侠和兰娟,这时,两人同时惊异地望向洞外,兰娟两眼红肿,双颊泪痕斑斑。飘风女侠、玉箫仙子凄呼一声,一齐扑进洞中,同时将文静的珊珠侠抱住,三姊妹乍见之下,恍如隔世为人,看在一起,已经泣不成声了。
兰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,原极秀美的娇靥,这时已憔悴的又黄又瘦,再看不到往昔绚烂的少女光彩了。白影一闪,丽蓉低呼一声“娟妹”,已将兰娟的一双玉手握住。兰娟见是丽蓉凄呼一声“蓉姊姊”,竟伏在丽蓉的双肩上哭了。
几人痛哭一阵,收泪细叙别情,相谈之下,始知珊珠女侠接到蓝天丽凤的箭信,立即与兰娟悄悄奔下太华峰,嵩山大会的事,她们没敢告诉银钗圣女和雪梅。杜老英雄谈到天麟明日赴会的事,大家的心情更为沉重,兰娟坐在一旁又忍不住低声哭泣了。
由于兰娟的哭泣,飘风女侠发现她的面色憔悴,腰身有异,立即以询问的目光望着珊珠女侠。珊珠女侠立即会意,不禁双颊一红,忧郁地微一颔首。飘风女侠凤目一亮,一种即将抱孙子的喜悦,将内心的忧愁冲淡了不少。丽蓉、杜冰尚不知娟妹妹要先她们做妈妈了。
就在这时,远处传来一阵极速的衣袂破风声。大家心中一动,俱都凝神细听,风声愈来愈近了。人影闪处,蓬头丐、秃头僧,俱都神色焦急,满面怒容地飞进洞来,两人身形刚刚站稳,立即气呼吁的连声说:“大胆、胡闹、大胆、胡闹。”女侠等人惊得面色一变,纷纷起身将两位老人围住,俱都以惶急的目光望着蓬头丐和秃头僧。
秃头僧这时也有些沉不住了,大破袖子一挥,瞪着小眼,怒声说:“坐下,坐下,大家坐下,我秃头会告诉你们的,哼,这小子胆大包天,可谓已达极点。”说着,和蓬头丐当先坐在中间,大家也缓缓坐在地上,洞内气氛,充满了焦急紧张。
蓬头丐看了女侠几人一眼,声调稍微缓和地说:“这孩子太胡闹了,我和老二晚了一步……”
飘风女侠娇躯一战,急声插言问:“老前辈,麟儿去了少林寺?”
蓬头丐晃着蓬头,无可奈何地说:“岂止去了少林寺,他几乎将那几个老秃、杂毛气归了天。”大家听得心头一震,俱都以惶急,紧张,期待的目光望着这两位极喜天麟的老人,希望能尽快知道天麟去少林寺的经过。
秃头僧瞪着小眼望着玉箫仙子和丽蓉仍有些懊恼地说:“如果不是引你这两个丫头出来,方才一定将天麟捉回来了。”大家一听,心中更是焦急,对玉箫仙子去少林寺,后悔的不得了,坐在洞中的老少十人,无不希望即刻找到天麟。
蓬头丐看了几人一眼,继续说:“我和老二第一次进寺,希望知道各派预计如何对付麟儿,以便明日适时警告天麟,洪元老秃主张废掉疤面人的武功,崆峒、邛崃和武当三派都主张必须将疤面人除去,峨嵋派几个老秃最初主张将疤面人置死,其后也同意洪元老秃的意见。”
说此一顿,见坐在身边的老少人等,无不神情惶急,面有忧色,轻声一叹,继续说:“他们仍聚集在后殿上,个个满面怒容,俱都神情激动,明日大会上,决心将疤面人碎尸粉身,曝晒三日,以洗今夜之辱,洪元老秃默默坐在中间,似乎也动了嗔意。
我与老二隐在暗处,听了许久才知麟儿以至高气功,将一张纸条击射在各派掌门人的会议桌上,并且纸条入木三分,锵然有声。殿内俱是各派掌门,当今一代宗师,个个身怀一派专长,无不功力高绝,居然有人隐身数丈之内,将飞柬送至当面,他们这份羞怒可想而知。”
飘风女侠极欲知道那张飞柬上写些什么,立即插言问,“两位老前辈可知那张纸条上写些什么?”
秃头僧手托大嘴巴,似乎正在沉思,蓬头丐回答说:“当时武当老杂毛忿然指着飞柬说:“疤面人明日三更,准至摘星台候教。”看来飞柬上可能写的是这句话。”
杜老英雄深知武当、崆峒最恨疤面人,不知这两派掌门人,是否已经到了,于是插言问:“老前辈,目前有哪几派掌门人已到了少林寺?”
蓬头丐毫不犹豫地说:“昨天到的有点苍、武当、华山和终南四派的掌门人,邛崃、崆峒、峨嵋、衡山和花子帮,今天午后才达,雪山、昆仑和长白,俱都派了位长老前来参加。”大家一听,心情愈加惶急,想不到武林大小各派,几乎全到了。
蓦然,手托大嘴巴的秃头僧,猛的一拍大腿,小眼瞪着大眼似有所悟地急声说:“不错,这中间确有不少令人可疑之处,如果今晚飞柬下书之人,不是麟儿,这人指定明晚在摘星台候教,必有他的用意和预谋。”说着,立即由地上立起来。
秃僧如此一说,俱都觉得,也纷纷由地上立起。蓬头丐转首望着杜老英雄几人,略显焦急地说:“老二说得极有道理,说不定那人在摘星台做了什么手脚,这关系着整个武林浩劫,各派掌门人的生命安危,我必须和老二即刻去趟摘星台,你们在此也慎重地商讨一个对策才好。”说着,转首对秃头僧说:“老二,我们快走吧。”吧字出口,两人已至洞外,接着腾空而起,双袖一挥,直向摘星台方向飞去。
杜老英雄等人,纷纷涌出洞外,只见两位老人的身形在西垂的朦胧月光下,宛如两只掠空大鹏,早在数十丈外,继而一闪,顿时不见。几人仰首一看,晓星高悬,东方曙光已现,天快亮了。大家回至洞中,商讨对策,直到旭光满天,依然商讨不出一个完善结果。
这时,已隐约听到谷峰间,飘荡晨空的一二声叱喝。杜老英雄一听,知道宿在峰下的人,已经开始登山了,即令大家闭目调息,养足精神准备应付晚间的意外巨变。但几人之中,极少有人能将心神宁静下来。不觉间已是丽日中天了,蓬头丐、秃头僧依然未见回来,大家的心更焦急不安了。饭后,大家觉得不能再等了,决议即赴摘星台。
杜老英雄在前,女侠三姊妹居中,三位姑娘殿后,展开轻功,飞掠在松竹怪石之间,直向摘星台驰去。飞驰中,游目一看,远近不少电掣飞驰的人影,俱是奔向摘星台。片刻之后,已看到云气蒸腾中的摘星台,矗立在两顶之间,阵阵如潮人声,随风飘来。
来到近前,只见少室峰上已布满了人群,面光闪闪,人头晃动,议论人声,嗡嗡不绝,乍看之下,至少两千余人。为了届时便于协助天麟脱险,几人直向北顶奔去。寒至北顶,发现山势崎险至极,东西削壁千仞,深不见底,仅半壁横崖相连至摘星台。
这时,摘星台的峰顶上,绿草如茵,山花争艳,东面崖边,数排矮松翠竹之前,不知何时已摆好两排大椅,西面悬崖上,俱是畸形怪石,生满了虬结萝藤。几人游目全峰,发现功力高者,多在距摘星台最近之崎险处,其余多在较远较安全的地方。
杜老英雄见较好位置俱被别人占去,心中不禁焦急起来。尤其七八丈外后座悬空突岩,宛如一只巨臂伸出北顶之外,较摘星台尤高丈许,两者之间,相距最多六七丈,以目下八人功力,除兰娟、杜冰两人外,其余几人皆可飞渡,那确是支援天麟的最好地方。但是,那座岩石上,却已立满了老少男女十多人。
立在岩石最前边的一人,是位身穿蓝缎长衫,头戴靛蓝文生巾,年约二十四五岁的少年,看来身材不高,却极潇洒,英俊秀挺的面庞上,透着隐忧。蓝衫少年身后,是位白发短须,剑眉虎目,面色红润的七旬老人。劲装老人的左边,是个身穿黄衫,头戴儒巾,手持铁扇的中年书生,右边是个年约五旬有余的花白胡须老人,一袭黑袍,手持双戟,显得威猛逼人。
三人之后,多是劲装人物,俱都携有兵刃,几人中尚有一位青衣少女和一位红缎劲装,背插双剑的美艳少妇。腾龙客和杜老英雄,见突岩上已无法再增几人,不觉同时轻声一叹。正在这时,一声破锣似的沙哑嗓音,由突岩上响起:“李大哥,由早晨坐到现在,再由现在坐到三更,这样坐下去,屁股也会坐肿的哩。”话声甫落,附近群豪,立即发出一声哄然笑声,远处人群,顿时一静,俱都不解地望了过来。
飘风女侠几人,循声一看,这才发现蓝衫少年的脚前,尚蹲坐着一个大头环眼,轮耳海口的矮丑汉,这时正仰着丑脸,瞪着环眼,咧着大嘴,一脸委屈神色地望着蓝衫少年。只见那些人中,除青衣少女瞪了丑汉一眼,其他几人根本没人理他。
丽蓉、杜冰两人细看之下,俱都面现喜色,不觉同时低呼:“啊,那不是丽凤姊姊吗?”两位姑娘的话声甫落,蓝衫少年和身后三人,倏然将八道炯炯目光望了过来。
杜老英雄和女侠几人,几乎是同时低声问:“你们认识那两位姑娘?”
丽蓉、杜冰还设回答,突岩上的蓝衫少年,已抱拳含笑说:“原来是冰妹、蓉妹,请几位至愚兄处谈吧。”说罢,抱拳以待,凤目一直打量着女侠几人。飘风女侠见招呼丽蓉、杜冰的是蓝衫俊美少年,不觉同时一蹙眉头。
杜老英雄早巳明白,立即呵呵两声说:“既然李少侠为我们让出一点立足之地,我们就过去吧。”说罢,丽蓉、杜冰当先引路,沿着崖边,直向突岩走去。丽蓉、杜冰俟女侠几人情绪稍定后,立即为双方引见。蓝天丽凤满面羞红,为了避人耳目,也只得躬身一揖到地了。蓝天丽凤对女侠三姊妹,俱称前辈。
大家一见如故,来此目的俱都心照不宣,众人分组坐在岩石上,低声议论着如何支援天麟的事,蓝天丽凤为了麟弟弟的安危,在下山之前,不得不将天麟即是疤面人的事,告诉了她最得力的三大堂主。珊珠女侠正在静听几人谈论,蓦闻爱女兰娟在耳边惊喜地低声说:“妈,快看,红娘子和小翠她们。”说着,悄悄指了指七八丈外的几株斜松间。
珊珠女侠循着指向一看,果然是红娘子和翠、芝、兰、梅四女,她们似乎尚未看见珊珠女侠和兰娟两人。红娘子依然是一身艳红劲装,姿态妩媚,小翠四女俱着丽裳,显得亭亭玉立,为了避免打断蓝天丽凤等人的讨论,珊珠女侠阻止了兰娟招呼她们。
一阵酒香,蓝凤帮的几位坛主、香主,已将带来的酒摆在大家面前。珊珠女侠,这才发觉夕阳已经西下,秋霞似火,全峰一片金红,峰上群豪多已开始进食自己带来的便餐。看到了酒,飘风女侠和杜老英雄几人,顿时想起了蓬头丐和秃头僧,不知这两位老人家,为何至今末再露面,但女侠几人深信这两位极喜天麟的老人家,决不会袖手不管。
饭后,红日尽没,暮色已浓,山风已有些凉意,皎洁似水的月华,已由峰后射向半天。夜色愈深,女侠几人的心情愈焦急,明月升得愈高,大家愈感忐忑不安。在全峰群豪急躁期待的心情下,一轮皎洁如冰的明月,终于爬上峰巅,南北两顶、摘星台,俱都洒上一层似水月华,两顶人面,相互可见。
数千道闪闪目光,不时望着深遽高远的如冼碧空。明月渐升,已是二更时分了,全峰群豪,望着摘星台上的两排空闲大椅子,议论纷纷,渐感不耐。蓦地,摘星台正面绝壑中,突然响起一阵极速的衣袂破风声。全峰群豪心头同时一震,鼎沸人声,嘎然停止了,数千道炯炯目光,瞪视着绝壑中,每个人的心里,俱都电掠过一个问题——疤面人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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